《秋风》
"啊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人了。"这有皮鞋踩烂树叶子的声音，习习秋风晃动枝干的声音。她已经在这里停留很久了，但我还是找了她十四年。
"我不待在这里了，如果你想我就去北边的树林。"
当时太阳还没下山，深黄色的光把学校的楼梯染上了颜色，很安静，周围什么也没有。
"嗯。"我很喜欢她，十四年后现在也是。
她用"茶水"招待了我，很涩很苦。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怎么过来的，衣服颜色很老气，也不算破，只是皱巴巴的。
"没有点心，你真想吃我可以做，但是已经做不出以前的味道了。"
声音还像以前一样甜丝丝的很温柔，只是多了些生疏，可能很久没有人陪她聊天了。
"你想待多久？"她在烧柴火，想要这晚秋里的屋子尽可能暖和些。黑烟浓浓地滚出，很呛人。我注意到她的脸没有以前的白哲，被久晒后留下的斑，加上被呛到留下的眼泪，原来她的眼周也已经松弛了。
看上去好像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。
我没回答她的问题。
"我喜欢你。"
"我知道，一直都知道。"听上去语气有些高兴和得意。
"我去北边的树林了。"
"嗯，我不在那里。"她烧好柴火把头发拨到耳后，坐在了我对面。
"为什么。"
"那里能看见日出日落和大海。"
端着手里静静的茶水，看见了自己，明明年龄相同，我却看上去年轻很多。
我看了眼她，又看了眼我自己。
"原来是这样。"
那一天我哭了，眼泪掉到了茶水里面，又涩又苦。
我看见她的眼睛闪着光。
我想要逃离的时候已经是总经理的位置，每个月工资算得上是花的足够还有余，如果再坚持几年就能交上房子首付，娶上个漂亮老婆生个儿子。
但我失眠了。
失眠的夜晚很漫长，期待着早晨日光的降临。我想到了楼下的流浪猫，还没缴的水电费，还有北边的树林。
第二天我没有上班，我驾车去了她告诉我的地方。
我勉强睡了三个小时，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昏昏沉沉。
我在一棵树下睡着了。
睡着前我听见鸟振翅飞，叫的声音响亮。或许是回声或许是有很多只鸟，我听见了或许很多次清脆的叫声。
我没有看见日出日落和大海，我醒来后转了几圈就回去了。
因为我知道，她不在那里。
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有颗很突兀的树，品种不一样，很矮，看上去才种十几二十年。上面有人刻字。
"我知道你想我了，我也想你。"
有几个字被刀划掉了，周围的树皮已经凹陷进去，完全看不出写了什么。
"我们交往吧。"
她很漂亮，就算穿运动校服也是那么不一样。
我愣了很久，没有回答她，那个时候也是下午，只是已经快天黑了。
"你真无趣，赶紧回家吧，交往的事先不谈。"
我能感觉到她不高兴甚至有些伤心，但我什么也没做，像个木偶一样回家了。
我的成绩很差，一直是全级第二。
因为一直都是第二，我的父母亲对我严格要求。
"你个败家子什么时候能够考第一？你究竟哪里比不上第一了？"
"天天就知道玩，今天这么晚回家又去哪里鬼混了？"
我原以为我已经习以为常了，但我现在想起还在微微发抖，手心出汗。
他们经常打我，如果做了点不正常的事就会打我。用很多东西打我，玻璃杯子，扫把杆，晾衣架……他们还善于赶我走，有时凌晨把我拽起来丢在楼道里，很黑。
我也好想逃，或许很早就已经想逃了，在我被打骨折的那天，夜晚一个人被吓哭的那天，被摁进水里差点窒息的那天，老师同学们总对我奇怪地赞扬的那天……
工作我辞了。
我到处走。
先往北边走。
再到别的地方。
我没有目的地。
就是为了找到她。
"这些年是不是看了很多次日出和日落，啊，还有蓝色的大海。或许还有绿色的大海。"
我哭的更加厉害了，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，我紧紧地抱住她。
她紧紧地抱住我，用手安抚我，
做了好像我们本该在从前做的事。
"你留下来吧。"
"我一直都喜欢你，其实一直都在旁边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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